孔子编《春秋》可谓微言大义;孔子删定《诗经》也不容小觑。子曰:“小子何莫学夫诗。诗,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”这是孔子的诗歌创作观,大概也是孔子删定诗经的宗旨吧。
兴、观、群不说,主张纲常五伦的孔子对于怨的审核应当是很严格的吧,但是《诗经》中的《小雅》与《国风》这两个章节里面,则出现了很多怨恨亲人的文章。
《小弁》则是《小雅》中的一首怨恨父亲的诗。君子信谗,如或酬之。君子不惠,不舒究之。伐木掎矣,析薪扡矣。舍彼有罪,予之佗矣(父亲大人信谗言,就像任人把酒劝。父亲大人不慈爱,思考事情不周全。伐树得用绳牵引,砍柴刀顺纹理间。放过真正有罪人,罪加我身任意编)。这几句中作者更直斥责骂自己父亲的昏聩。
《巷伯》中的“ 骄人好好,劳人草草。苍天苍天,视彼骄人,矜此劳人(捣鬼的人竟得逞,受害的人却瞢腾。苍天苍天你在上!管管那些害人精,可怜可怜受害人)。”更是直斥世道的黑暗与不公。
孔子把那些忠臣、寡妇、陷士、怨士的作品都编入了《国风》和《小雅》中。孔子为什么不把这些违反纲常的东西删除呢?孔子应当是非常怜悯他们的人生遭遇,进而尊重他们不屈的志向吧!或者说,那些诗作在孔子看来,根被就没有超出礼仪纲常,只是表达真情实感罢了。
然而,封建社会的那些帝王将相总是喜欢把鸡毛当令箭。前人定下的道德准则,最是会在后人的手上发挥到极致,以至历史上的许多直谏之士,最终都被惩治致死。明代的沈炼就是其中的一位。
沈炼因向明朝皇帝直谏严嵩,后遭严嵩打击迫害,被流放至边塞。沈炼流放途中,正直北方敌寇侵犯中原。然而当时的边关官吏却躲进堡垒之中,任敌寇任意侵扰百姓,连一支箭也不敢发。更甚的是,敌寇撤退后,那些躲进堡垒中的官吏们,竟然阁下中原阵亡士兵的耳朵,和田野中赶路人的耳朵去邀功领赏。而平凡士兵与群众迫于官吏们的淫威与沆瀣一气,只得在无处控告中呼天抢地地哀哭自己命运的悲催。但,这一切都看在了明朝沈炼的眼中。
沈炼自是非常地痛心又痛恨,他就将自己的所见与忧郁苦闷的心情,一一抒写寄寓在他的文章与诗歌之中。因其敢于直谏的名气,他的诗文也就逐渐传播到了中原地区,引起了朝廷和当地官府的巨大震惊。于是那些沆瀣一气的奸佞官吏们,又是故伎重演,造谣诬陷沈炼。沈炼最后,终因其言辞激烈的诗文而亡。难道他不知道,他的那些诗文戳痛的还有明朝皇帝的脸面啊?
“言之者无罪,闻之者足以为戒。”统治者们,却为何总不懂得这个道理呢?屈原的《离骚》近于怨;伍子胥的谏言近于威胁;贾谊的文章也像檄文;嵇康的诗歌则多愤懑;……他们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人啊!
子曰:“发乎情,止乎义。”不是造谣生事,为何要去惩罚那些忠诚之士;为何要去消灭那些中和之音呢?